“我的意思是——”明明巧舌如簧的人，此刻却罕见的慌张。他的眼睛是失去方向的鹿，迷雾之中，不知归处。
“好啊。”我挑眉。
眼神终于聚焦，于是我得以与他对视。夜晚的海风很凉了，顺着走廊尽头的窗子鱼贯而入。
“原来只是客气一下吗？”
“当然不是。”见我打趣，沈川流方才回过神来，伸手掏出房卡来，绿灯亮起，他侧身让我进去。
“请进，房间有点乱，见谅。”
他不自然地抓了下头发。
从我心脏伸出的拳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于是心房也不能免受后坐力的侵扰。翁中的死水被撞开了涟漪，每一次碰壁皆出乐音。眼前的人分明和早上处处一样，又处处不同，从容的外壳突然裂了缝，少年人有的拘谨和慌张，竟漏了出来。
那刻我被海水胀满。随海浪沉浮。
“明天就是风情岛最后一天了。”我随便找了个独立的小沙发窝在上面，“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话题总是离不开那个刚刚离去的小姑娘。来风情岛之前我从未想过，多年未见的旧人，多年之后重逢便是永别。
“明天在节目里。我们会互选心仪的旅行搭档。稍作整顿后，将开启下一段旅程。”我吸了吸鼻子，并不想话题停留在晴水身上太久。
离去的是该放在心底好好怀念。多说半字都像是一种打扰。
沈川流在屋子里转了三圈，最后放在我手边一杯温水。
“辛苦你了。”他看着我，“小姜同学。”
“各取所需嘛大影帝。”温热的水湿润了干裂的嘴唇，撕裂的腥咸终于被水冲淡，“能请到你出演电影也是我的荣幸。”
我们互相传着恭维的球。在试探中，试图融化尴尬。
“下部电影想好要拍什么了吗？”
“现实向的吧。这几年一直在准备。”我叹了口气，“我一直很纠结。当今的社会环境，繁杂的声音太多，迎合大众的产出好评如潮，每次杀青后，指手画脚的人不少，他们幻想着，憧憬着，意愿着，把我当做他们的大脑，肚子里的蛔虫。期望我创作出符合他们自己独特口味的作品。”
“创作灵感就像随时要被定制出去。”
我合上眼睛。疼痛异常。我知道此刻这样子一定很狼狈，可疲惫令我完全无暇顾他。
“我们要接受别人的建议。才能时刻奔跑保持进步。曲解意思的人，会用圆规规划你，让你永远按照他的方圆生活。”
“你知道吗？”说起往事我又总是忍不住滔滔不绝，脆弱不堪，格外矫情，“五年前第一部电影，惊秋，它刚刚上架的时候，因为女主和男主并没有感情戏而备受争议。我当时已经开始筹备白日宣，跟着布景导演在片场搭建最后一场薄情的帝王最终被众叛亲离起义谋反而大开杀戒时的祭祀台。”
身边垫子缓缓塌陷。沈川流小心翼翼的坐到我的旁边，我知道他想安慰我，又怕打搅我。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被泼满红油漆的面目全非的洋娃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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